2022年2月25日 星期五

焦慮,是通往天主的窄門


曹志誠 

        從心理學的觀點來看,焦慮的本質是「沒有明確對象的恐懼」。因此,在心理諮商中,把焦慮轉化成「害怕」是一種解決方法:當「我很焦慮明天的考試」變成了「如果我被當掉,我的父母會很失望」,就可以有明確的議題來探索解決之道。

        但是,這種方法對一種焦慮無效,那就是對「明天」的焦慮。因為,我們無法預期明天會有什麼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使得自己措手不及,甚至讓自己花費好久時間擬定的計畫全部泡湯。這種無解的焦慮,使人陷入困境:不甘心成為無能為力的人,卻也的確無法擺脫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

        那我們該怎麼面對「對明天的焦慮」?答案很簡單,就是「承認明天不在我的手中」,也就是承認身為人的我,就是會被「時間」限制,無法預知明天,更無法掌控明天。這正是耶穌對我們每個人的提醒:「你們不要為明天憂慮,因為明天有明天的憂慮:一天的苦足夠一天受的了。」(瑪六32)
      
        原來,憂慮只是要邀請我們「誠懇地承認自己的無能為力」!這一點也不困難,簡直就是康莊大道,怎麼會是窄門呢?因為,這道門挑動了我們對於「安全」的需要,將自己交託在一個自己無法掌握的神手中。心理學家馬斯洛在他著名的「需求層次說」中,將「安全」列為人類最根本的需要。一個缺乏安全感的人,什麼都沒法做。不只早上睜開眼睛會帶給他極大的恐懼,不知下床後會遇到什麼;就連閉上眼睛都足以讓他擔心還能不能再看見明天的太陽。

        也因此,人們會不自覺地利用一些本質很不錯的價值,建立自己的安全感:財富、權力、名聲、人際關係。心裡隱約相信,只要有了這些,我們就能夠從容不迫地迎向明天,掌握明天。但事實證明,即使擁有了全世界,仍沒法辦法跳脫對明天的不確定,特別是最後的不確定:死後的世界。這也是為什麼歷史上許許多多如秦始皇一樣大權在握者,會想要找到長生不老藥,避免這不得不面對的「不確定」。

        除非我們願意回顧自己的生命旅程,在其中找到天主臨在並參與的確據,肯定我們的明天也會在這位一直照顧我們的天主手中,持續愛著我、陪伴著我,我們才能帶著信任與期待,迎向明天。如同耶穌說的:「你們先該尋求天主的國和它的義德,這一切自會加給你們。」(瑪六33)

        這正是這道門之所以狹窄的原因。它沒法給我們一個立即解決困境的咒語、技巧或答案。它邀請我們持續投注時間與精力,加深與天主的關係。這也是基督宗教靈修生活的意義:透過認識自己、認識自己生命經驗的意義,也認識那位一直與我們同在的天主,從而建立對祂的信任,擁有了對明天真正的信心:明天會有困難,會有挑戰,但我知道,天主的愛會一直陪伴著我成長,成為祂的伙伴,行走在這世界中,直到我與祂面對面的那一天。

2022年2月22日 星期二

最重要的事


伊莉莎白・菲格羅亞 Elizabeth Eiland Figueroa 

        我的老師最近跟我分享一個企業界常用到的諺語:

        「最重要的事,就是讓最重要的事,成為最重要的事。」這對我來說是個很好的提醒,特別當我整個禮拜都被膨脹的工作與生活完全佔據的時候。我就是需要這個提醒,讓我專注在我最重要的目標上─並且讓那些不那麼重要的事,就這樣算了。

        在四旬期的這個時刻,我也發現自己陷在相同的處境中─忙到不能再忙,累到不能再累,很多時候,整天下來就只有「疲憊」的感覺。我發現自己是那麼渴望獨處,好好休息。我可以想像自己跟隨耶穌,步上祂的傳教旅程,我也渴望在祂忙了一天,退到荒野去休息時,能和祂同行。

        這個禮拜,我邀請大家專注在「最重要的事」上:認識、愛、跟隨耶穌。我覺得自己被提醒,記起來最重要的事,不是做更多的工作,計畫更多的活動,或是給出更多時間。重要的根本就不在於「我」。如同耶穌會士保羅・坎貝爾(Paul Campbell)說的:「重要的是學著愛耶穌多一點;學著回應耶穌多一點;學著被祂愛得多一點。」

        最重要的事根本就不是「事」,而是「人」─耶穌基督。當我們繼續四旬期的旅程,願我們能更全心全意地認識祂,更深地愛祂,更積極地回應祂的召喚。

原文出處 http://www.ignatianspirituality.com/20788/the-main-thing/

找到對的動力


榮・羅海瑟 Ron Rolheiser

        有時候從表面上來看,每件事情都對,但一旦往內探索,就什麼都不對了。例如,耶穌那個有名的浪子回頭比喻。裡面那個哥哥,為父親做了所有事:他完美地服從父親,乖乖待在家裡,做了所有父親要求他做的事。不像他的弟弟,他沒有浪費父親一分一毫的財產去花天酒地,縱情聲色 。他簡直就是一個慷慨與道德的典範。

        可是,隨著故事的發展,事情開始不對勁了。這個哥哥的生活外表上看起來如此完美,但內心卻充滿了怨懟和苦毒。他的道德感嫉妒著弟弟的毫無道德。發生了什麼事?本質上,他的行動是對的,但他內在的能量有問題。

        但是,除非我們毫不留情地批判這個大兒子,不然我們都會覺察到,當我們表現出慷慨和道德的特質時,多多少少也有像這個大兒子一樣的反應。這個大兒子表現出來的埋怨,可以用心理學家愛麗絲・米勒(Alice Miller)所說的,「優秀孩子的劇本」(the drama of the gifted child)來表達。也就是說,那些怨恨、自憐、苦毒的反應,好像理所當然地會困住那些僅守本份,為家庭、教會、社會承擔責任的人們。讓人難過的是,我們犧牲自己付出生命的結果,常常不是因著待在家裡服務,能分享自己所得的恩寵、擁有為人付出的機會而來的喜悅與感恩,而是「為什麼這些都落在我頭上」的埋怨。同時,這些責任又是別人避之而不及,搖頭說不的,只有自己呆呆地承擔下來。在我們中間,我們好像理所當然地會在表現出良善誠懇,為了真理和天主奮鬥的時刻,被怨懟的幽靈纏上,使我們的慷慨和犧牲蒙上一層陰影。我是以同情的心情這麼說的:為了天主、真理、責任、家庭、團體的緣故捨棄自己、放棄自己的夢想、雄圖壯志、舒適、愉悅,從來就不是件容易的事。

        那我們該怎麼辦?我們如何能如同那個大兒子一樣對父親忠信,卻又不落入嫉妒、自憐、怨懟的宿命中?我們要從哪裡獲得力量,活出福音的精神?

        身為基督徒,我們的眼光當然要朝向耶穌。祂毫無疑問地活出了慷慨和自我降服的生命,並且從未覺得自己錯失了什麼而陷入自憐的情緒之中。祂從來沒有為交付自己的性命而感到失落或哀怨。祂也的確沒有像莎士比亞筆下的哈姆雷特一樣,把他的放棄變成一場存在性的悲劇,讓自己成為一個孤獨、疏離,只著眼於復仇而非賦予生命的英雄。耶穌依然保有自由、溫暖、寬恕、不判斷、賦予生命的特質。更進一步,透過全然自我犧牲的生命,祂一直散發出深切影響人們的喜樂。祂有什麼秘訣?

        答案就在祂所宣講的福音之中。在尋找寶藏的比喻中,那個耕田的人在發現埋在田裡的一個寶貝;另一個尋找完美珍珠的比喻中,那個人變賣了自己所有的一切,買了那顆珍珠。每一個比喻中,主角都捨棄了自己所有的一切,只為了買那個最貴重的珍寶。這兩個比喻的重點,是主角都沒有為了放棄自己所有的一切而後悔,反而為了終於發現並得到夢魅以求的珍寶,享受這珍寶帶來的生命而喜樂不已。每個主角都因著發現珍寶那無可言喻的喜樂而充滿活力,絲毫不在意他所放棄的一切。

        只有在這樣的氛圍中,自我犧牲才是合理的事,也才能夠帶來生命。如果自我犧牲的痛苦超越了找到珍寶的喜樂,也就是說,如果我們關注的焦點是自己失去了什麼、捨棄了什麼,而非找到了什麼,我們最終就會讓自己用錯的力量做對的事,為別人揹起十字架,並把帳單寄給他們。如此,我們也無法免於判斷別人,陷於埋怨、苦毒,並且嫉妒那些我們認為不道德的人。

        當我們竭盡全力,為了別人生活而死於自我,我們就永遠冒著陷入覺得自己錯失生命,為此感到怨懟的風險。這是身為基督徒和追尋靈性成長者的一種職業風險,而且是很嚴重的一種。因此,我們的眼光需要定睛在珍寶、無價的珍珠、生命的意義、真實的喜樂,這些自我犧牲的自然結果。而這喜樂所帶來的力量,將會帶領我們超越自憐,以及對那些不道德者的嫉妒。

原文出處 http://ronrolheiser.com/searching-for-the-right-fuel/

2022年2月19日 星期六

傾聽基督的心跳


榮・羅海瑟 Ron Rolheiser

        若望福音記載的最後晚餐,給我們一個很棒的奧秘圖像。聖史描述耶穌所愛的門徒倚靠在祂胸前。這個圖像裡有什麼?有不少內容:

        首先,當你把頭靠在某人的胸前時,你的耳朵大約在他心臟的位置,讓你可以聽見他的心跳。因此,在若望描繪的圖像中,我們看到耶穌所愛的門徒將耳朵靠在耶穌的心頭,聆聽祂的心跳,從耶穌視角看外面的世界。這是若望用來描述什麼是門徒的經典圖像:真正的門徒是一個能與基督的心跳共嗚,藉著他耳朵聽到的聲音來看這個世界的人。

        接著,這個圖像有第二層意義:那是一個平安的狀態,像小孩子靠在母親的胸前,感到滿足、平靜、不擔心、哪裡也不想去。這是一個最原始的親密圖像,一個象徵性的合一圖像,一個比男女情愛更深的連結。

        對若望而言,它也是聖體聖事的圖像。我們在這個門徒倚靠在耶穌胸前的圖像所看到的,也是若望願意我們在領受耶穌聖體後想像的圖像。因為,聖體聖事要表達的就是邀請我們把身體靠到耶穌的胸前。在聖體聖事中,耶穌把自己的胸膛給了我們,讓我們能倚靠著祂,接受祂的滋養,在祂內感到平安,在這樣的關係中注視這個世界。

        最後,這也是我們該如何碰觸天主,在獨處中被祂支持的圖像。

        盧雲神父曾經說道:「藉著碰觸我們獨處的核心,我們被那隻愛我們的手碰觸。」在我們心底最深處,有一個被銘刻的地方,天主在那裡碰觸我們,關注我們,親吻我們。在我們有記憶更早以前,在我們能記得親吻、碰觸、愛慕某人更久以前,或者這世界的人或事碰觸我們之前,有一種很不一樣的記憶,記錄了我們被一雙愛我們的手,溫柔地碰觸。當我們的耳朵靠在天主的心上⎯靠在全然真、善、美的那位胸懷⎯我們聽見了一種喚起我們記憶的心跳聲,那是在我們生命剛開始的地方,一個超越思想的層次,在那裡我們被天主溫柔地親吻。

        從原型的角度來說,這個經驗深植在我們內。有一個古老的傳說,告訴我們每個嬰兒被創造時,天主會親吻它的靈魂,並唱歌給它聽。當它的護守天使帶它到地球上來,進到它的母親肚子裡時,天使也會唱歌給它聽。這個傳說繼續說道,天主的親吻和祂唱的歌,以及天使唱的歌,都永遠記憶在嬰兒的靈魂裡面⎯等著被喚起、被珍視、被分享,並且成為人類所有歌曲的基調。

        但是要感受到那個親吻,聽到那首歌,需要獨處。當你的內在及週遭的環境滿是嘈雜的聲音、創傷、憤怒、苦毒、嫉妒、爭強好勝和偏執,你不會感受到那份溫柔。天主的心跳,只有在特別的獨處時刻,及它曾帶來的溫柔中才能被聽到。十字若望曾將獨處定義為「讓溫柔來到與溫柔同步的地方」。他的表達告訴我們,透過獨處,我們倒空了佔滿我們心中,那些不夠溫柔的東西,就是嘈雜的聲音、創傷、憤怒、苦毒、嫉妒、爭強好勝和偏執。當我們變得溫柔,我們會記起自己曾經被那雙溫柔的手所碰觸,並且像那位耶穌所愛的門徒一樣,我們讓我們的耳朵聽到基督的心跳。

        因此,在我們每個人內在都有一個非人力所造的聖殿,一個祈禱室,一個敬拜之地,一個至聖所。它是一個溫柔的懷抱,一個純潔的內室,一個神聖的地方,一個沒有憤怒的所在,不會有被騙的感覺,不需要和人競爭,不需要感到不安。它是一個柔軟的地方;但它會被一個不尊重自己的自我所侵犯,尤其是那些用自我欺騙、合理化、麻痺自己、偽裝自己、使自己心硬的方式來面對生命的人。即使會被濫用與騷擾,它依然能保持它的純淨與神聖。褻瀆褻瀆

        正是這個我們透過獨處與溫柔的心靈可以進入的聖所,我們擁有與天主相遇的特權。因為這個聖所就是天主曾經碰觸過我們的地方。而不管我們的意識有多朦朧,依然會記得這個地方。

        我們曾經被這雙遠比我們自己的還要溫柔與愛慕的雙手所碰觸。這個被碰觸的經驗⎯溫暖、沈默、溫柔⎯是個記號。進入這個記憶就是靠在基督的胸前,如同耶穌所愛的門徒在最後晚餐所做的一樣。在那個地方,我們把自己的耳朵貼在基督的心上,開始用一個真實的眼光看待我們的世界。

原文出處 http://ronrolheiser.com/listening-to-christs-heartbeat/

2022年2月18日 星期五

經驗天主的愛


吉恩・希頓 Jean Heaton

        10年前,我發現自己陷入絕望之中。經過那些日子的掙扎,我最終面對了一個讓人瞠目結舌的事實:我不相信天主關心我的兒子。我還沒有看見耶穌的面容。

        我為了一些朋友及家人的上癮問題,參加了「無名十二步小組」。在小組聚會中,我被要求要信任一個超越自己的力量。「我根本不需要相信這個力量!」我告訴我自己。我連什麼時候表達過我不相信天主,自己都不記得了。

        我沒有辦法強迫自己相信。我曾經讀過聖經描述的,天主無條件的愛,我以為我早就接受這個真理了。大約一年後,有一天,我讀到這段經文:

耶穌來到了裴理伯的凱撒勒雅境內,就問門徒說:「人們說人子是誰?」他們說:「有人說是洗者若翰;有人說是厄里亞;也有人說是耶肋米亞,或先知中的一位。」耶穌對他們說:你們說我是誰?」西滿伯多祿回答說:「你是默西亞,永生天主之主。」耶穌回答他說:「約納的兒子西滿,你是有福的,因為不是肉和血啟示了你,而是我在天之父。(瑪十六13-17)

        就像耶穌挑戰伯多祿一樣,這段經文邀請我回溯自己對天主信仰的開始。我開始了解,天主的形象在我生命中一點一點地被有意識的或是無意識地塑造出來,而且影響我接受天主無條件愛的能力。

        當我的親戚和老師警告我「天主不喜歡你這麼做」的時候,我根本沒有思考就接受了:天主對我的愛需要拿聽話來交換。這種態度告訴我,只有當我按照大人的規距表現時,天主才會愛我。這種天主的形象讓我敬而遠之。我無意識地認為,我永遠不可能表現得「夠好」到讓天主愛我。

        如果我的長輩這樣告訴我:「天主不願意看見你這樣傷害你自己。」這會改變我內在的天主形象嗎?是的,這樣的天主讓我覺得祂在意的是我這個孩子,而非我的行為。這樣的天主形象與聖經所描述的完全相符。它描述天主那種無條件且具有轉化能力的愛。

        當我開始打破內在那個從兒時就一直在那裡,錯誤的天主形象,我開始能夠給祂和自己空間,讓祂來參與我的生命,我也有足夠的安全感邀請祂走近我。一點一點,我開始信任祂。

        聖依納爵知道,經驗天主無條件的愛,對一個要開始神操旅程的人,是多麼重要的原則與條件。如果我們沒有經驗到被天主的愛緊緊包圍著,我們怎麼有勇氣能夠繼續前行呢?如果我們始終與天主保持若即若離的關係,我們又要如何經驗天主的愛呢?

        我學到了,我們的態度與行動正是我們信念的產物。我們的行動是否相稱於我們的信念?我們有沒有機會好好看看自己長久以來,放在心底的天主形象呢?天主對我們的愛是一個禮物。我們沒法賺得它來。我們也不需要被品頭論足,以獲得這份愛。它一直在那裡等著我們,我們只需要接受!

原文出處: https://www.ignatianspirituality.com/experiencing-gods-love/

感謝、恩寵、自由的新眼光


貝姬・埃爾德雷吉

        最近格倫農・梅爾頓(Glennon Doyle Melton)在她的部落格<Momastery>寫了一篇文章,像野火一般地燒進了我臉書的動態消息中。這篇文章的標題是「讓我感恩,或是讓我欠債」,引起了我和許許多多女人的共嗚,因為這篇文章直接說出了我們追隨流行的傾向。文章中說,有一天晚上,梅爾頓上床前祈禱說:「我需要新的眼光。」第二天早上起床時,她發現自己有了新的眼光,能把那些平常視為理所當然的事,當成一件禮物。

        那天早上,她的分享也出現在我臉書的動態消息中,我想起了聖依納爵的「奉獻禱詞」,這個求天主賜給自己新眼光─感謝、不偏不倚和平心─來看待一切事的祈禱。當我愈讀梅爾頓的分享,我心中的迴盪的聲音就愈像聖依爵的祈禱。

「吾主天主,請收納我自由,取我意志、理智並我記憶。我身我靈,所有皆主恩惠。」

        主,請收下我所有的一切。謝謝祢的恩賜:我的家,我的衣服,我的食物,我的水,我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我的工作,我孩子所受的教育,我所受的教育,我的記憶,我的家庭,我的朋友,和所有我學到的一切。主,請給我一顆感恩的心,感謝祢所恩賜的一切。

「主,今將所有奉回。」

        我所有的一切都是祢的。請賜我眼光了解這道理。主,求祢讓我免陷於緊抓住東西,緊抓住人的誘惑。幫助我能夠自由地放下我擁有的東西。

「一切所有,由爾管理支配。惟命是從。」

        主,讓我明瞭該如何生活,如何去愛。讓我明瞭如何運用我的金錢,如何照顧我的家,我的親人。幫助我脫離流行、趨勢的吸引。幫助我平心地看待我所有的一切。讓我能自由地給予我的所有,按祢覺得最好的方式使用它們。

「惟望吾主,恩賜聖寵聖愛。吾心已足,此外別無貪圖。」

        主,夠了,只要有祢的愛,一切都夠了。那些流行趨勢,那些身外之物,不能表達我是誰。我的工作、我那身為妻子及母親的角色也不能。惟有祢能告訴我我是誰。在祢眼中的我,才是真正的我。主,請給我這個眼光。

「阿們。」

        梅爾頓曾經用這句話表現了她的新眼光:「我真是要命的幸運,全然地自由。」就我來看,這句話正是聖依納爵希望透過神操,所要帶給人們的態度─我們真是幸運得不得了,能被天主深深地愛著,並且能自由地放棄那些,阻止我們擁抱愛的身外之物。這也正是身為母親的我所需要的態度─我是如此幸運,又如此地自由。我常常會忘了這個事實,所以得要一再地唸聖依納爵的奉獻禱文,讓天主來提醒我。

原文出處  http://www.ignatianspirituality.com/19798/new-eyes-of-gratitude-grace-and-freedom

感恩與神操


瑪麗娜・麥考伊  Marina Berzins McCoy

        感恩是祈禱的核心,因此也是依納爵靈修的核心。

        例如,意識省察(Examen)這個祈禱的開始,就是讓天主臨在我的祈禱之中,並向祂獻上我的感謝。藉著感謝的行動,我讓天主的慷慨成為我的眼鏡,去認識我身旁所發生的一切事,以及在這個祈禱中我所想要和祂分享的經驗。或許在意識省察中,我會覺察到自己從一個朋友身上體驗到他的好意,覺察到自己慷慨對待一個學生,或者覺察到自己不夠慷慨。當我以感恩作為祈禱的開始,對天主慷慨的愛表達感謝,「慷慨」就成了我祈禱的焦點。

        接下來,慷慨貫穿了我整個意識省察祈禱。如果在我一天的生活中,我意識到那些沒能慷慨待人待己的時刻,我會想起天主的仁慈,並意識到祂願意聆聽我的心情,並鼓勵我在未來用不同的態度來面對別人,面對自己。當我想起今天與一個朋友的溫暖對話,我也比較能意識到,這個朋友是來自天主的禮物,對於這個朋友的感謝也會更加深刻。感謝鼓動了愛與安慰的火焰,打開我們的心,讓天主進入我們內在的每個角落。

        依納爵神操的每一週也都在感恩的氛圍中進行著。在第一週,當默想自己的罪時,我被邀請去留意,天主如何臨在我的生命之中,即使在我失敗的時刻。接著,當我進行三對禱(triple colloquy)時,依納爵邀請我想像瑪利亞、耶穌和天父圍繞在我身邊,以關心與憐憫收納我的痛悔。

        在第二週,我們成為耶穌的朋友與伙伴,和祂一起建立天國。默觀耶穌的誕生,以及祂公開生活中的治癒與宣講,讓我被感恩之情所充滿。當我想像自己抱著剛出生的嬰孩基督,內心充滿感謝--祂的味道多麼芬芳,祂的小手多麼可愛,祂沈睡時的笑容多麼安詳。當耶穌治癒人們時,祂表現出來那溫柔愛讓我們心懷感謝。當我們在祈禱中或在現實世界裡見證這樣的愛,我們都會心懷感謝。我感謝自己被邀請成為基督的朋友,和祂分享祂所做的一切。然後,所謂基督徒的愛不再只是一種例行公事,而是因著自己能在此時此地,與耶穌一起投入這個世界而表達出的感激之情。

        第三週聚焦在耶穌的苦難,強調耶穌為了我們犧牲生命所懷有的偉大愛情。即使祈禱中滿是經驗耶穌苦難所帶來的沈重,以及接受基督在十字架上犧牲之愛所來的淚水,其中仍包含了滿滿的感恩。例如,我可以想像當耶穌在革責瑪尼莊園祈禱時,或祂在字架上時,依然在祂的苦難中,關心陪在身旁的我。讓我們在祂的苦難中看見愛的結果,就是感恩。

        最後,在第四週,我們更容易在基督的復活和戰勝痛苦與死亡中,不停地感謝。因著復活耶穌帶來的喜樂與平安,我們走到「獲得愛情的默觀」,幫助我們看見天主藉著我們生命的旅程所賜下的諸般恩寵,並渴望將這一切全數奉回。在這祈禱中,天主與我相互通傳整個神操旅程所經驗的愛,並意識到自己渴望在未來的生命中,以愛還愛。這個渴望,來自對天主的感恩之情。

        經過這麼多年的祈禱,我已經學會了,不管自己處在何種生命情境之中,總是有些事情值得感謝的。這並不意味著我們必須為了不幸發生的事感謝,或是說那些失落與痛苦不值一提,而是天主總是與我們一起經歷這一切。我們永遠不會孤單,這位我們生命存在核心的天主,總會引導我們度過這一切。因此,我們真的可以心懷感激。

原文出處  https://www.ignatianspirituality.com/gratitude-and-the-spiritual-exercises/

2022年2月7日 星期一

生命中天主的手


榮・羅海瑟 Ron Rolheiser

        美藉神學家吉姆・沃利斯(Jim Wallis)認為,這個世界和教會一直以來的問題,是保守派搞錯了方向,而自由派走了另一個極端,而沒能回應問題的核心。我相信,他的觀點在分辨天主的手如何參與我們的生活時,提供了正確的方向。

        耶穌告訴我們要留意「時代的記號」,才能分辨生活中天主的手。這是什麼意思呢?這個概念不是要我們吸收各種社會、政治及宗教的分析評論,藉此了解這個世界,而是邀請我們關注生命中的每個事件,不管是個人的或是群體的,並問我們自己:「天主在這個事件中要對我說什麼?天主在這個事件中要對我們說什麼?」

        一種舊時代的觀點試圖理解在我們的生命中,「天主做了什麼」。這種觀點透過回顧聖經中的記載來找到答案。我們從聖經中發現,對天主的子民來說,沒有所謂「只是俗世或無關宗教」的事情。在每個事件,即使再怎麼意外與俗世,他們都可以看見天主的手臨在其中。例如,他們相信如果他們在戰爭中被打敗,不是因為另一方的軍力更強大,而是天主要透過戰敗來教訓他們。或者如果他們遭遇乾旱,那是因為天主為了教訓他們而不讓雨降下。

聖經作者這樣的說法很容易讓人誤解,以為是天主主動使這些事件發生。雖然不是他們的本意,但文字的描述方式依然造成了誤會。聖經不是要告訴我們,是天主引發了戰爭或是阻止雨降下;它肯定這些事情的發生是按照自然法則逐漸形成的結果。它想要告訴我們的是,天主會透過這些事件對我們說話。

        在這一點上,保守派誤解了,而自由派沒有抓到重點。一個近代發生的例子,是保守派與自由派對愛滋病發生原因的解釋。當愛滋病在人類身上出現時,一些很有勢力的保守派宗教團體宣稱,愛滋病是天主對於人類性亂交,特別是同性戀行為的懲罰。至於自由派的宗教團體,他們持的是很不一樣的態度:愛滋病跟天主一點關係都沒有!

        這兩種對於天主臨在的態度都需要做一些調整。保守派宗教團體的解釋錯在:天主沒有用愛滋病來懲罰性倒錯者。另一方面,自由派宗教團體說天主跟愛滋病一點關係都沒有也不盡正確。天主沒有造成愛滋病(或其他的疾病),但祂透過愛滋病及其他的疾病對我們說話。在信仰上,我們需要分辨天主要對我們說的是什麼。那麼,天主到底在對我們說什麼呢?

        神學家詹姆斯・麥基(James Mackey)告訴我們天主的聖意指的是祂回應意外事件的方式,藉此天主對我們說話。另一位神學家弗雷德里克・布希納(Frederick Buechner)進一步用一種輕鬆的方式說道:「這不是說天主使事件發生,就像和我們在下象棋一樣回應我們的行動,使我們不得不回應祂的行動。其實,事件的發生有背後推動它的自然法則,就像天氣條件符合,雨就會落下一樣。意思是,天主的臨在方式不是進入我們的生命,推動這個事件發生,而是和我們同處在這艱難、驚險的情境當中,給我們醫治與新生的機會。這個機會,我相信就是我們信仰中所謂的『救贖』(salvation)。」

        天主總是在我們生命的每個事件當中,對我們說話。對一個基督徒而言,沒有所謂全然俗世的經驗。每個事件都可能是俗世因素與因果關係組合成的結果,但其中總是包含了給我們的宗教訊息。我們的功課就是要辨識出這些訊息。

        另外還有一點要留意:多數時候,處在深切痛苦中的我們比處在喜悅與快樂中的我們,更容易聽到天主的聲音。但我們要小心解讀這個現象。不是說天主只會透過痛苦跟我們說話,一旦事情順利了祂就無話可說。而是如同C. S. 路易士在他的《痛苦是天主對充耳不聞世界的麥克風》中所說的,天主常常對我們說話,只是多數時候我們不聽祂說。只有當我們的心被打碎時,我們才會開始尋找祂的聲音。

        天主的聖意是一種回應意外的方式,藉此天主對我們說話,而且我們要在等號的兩邊放入正確的理解。天主沒有為了要教訓人類而使愛滋病、氣候變遷、難民流離、癌症、饑荒、颶風、龍捲風或其他的災難發生在這個世界上。但這些事件中有一些意涵,是天主邀請我們分辨,並懂得祂想要對我們表達的。同樣的,天主沒有為了使你開心而讓你支持的球隊贏球;贏球這件事是一個意外,而天主對這個意外有所回應。透過這些事件,天主要對我們說話⎯即使在你支持的球隊贏球的時候!

原文出處 http://ronrolheiser.com/gods-finger-in-our-lives/

天主的真實性


榮・羅海瑟 Ron Rolheiser 

        天主不會因為我們沒有想到祂而不存在。

        露絲
巴羅斯(Ruth Burrows)在一本書中用一個圖像來說明這個事實:「一個嬰兒被孕育在母親的子宮內,它和母親有了關係,但它並沒有意識到這份關係,也不會回應母親永不止息的愛,以及她將自己給予孩子的渴望。我們和天主的關係,就跟嬰兒和母親的關係一樣。」

        這幅嬰兒在母親子宮內卻沒有意識到母親的圖像,對於祈禱和反省具有豐富的意涵。特別當我們每天生活的意識愈來愈趨近不可知論者時更是如此。這個圖像太豐富了!

        這個圖像要告訴我們的第一件事,是無神的意識並不會顛覆天主存在的事實,即使這個時代這樣告訴我們。天主並不依靠我們是否意識到祂而存在。天主不會因為我們停止想到祂而消失。我們沒有意識到天主並不會威脅天主的真實性。可惜的是,我們的文化經常將「沒有意識到」等同於「不存在」。這個概念使我們的心靈變得貧乏。

        更重要的是,這個圖像幫助我們精確地了解基督宗教的創世觀。很多時候,大多數的人都誤解了這個教義。我們相信天主創造了我們,現在的我們是獨立於天主而存在與生活的,就像玩具被工匠製造出來一樣。但這個大家普遍接受的概念,其實是錯的。「創世」不是過去式。天主只要有一秒鐘停止了創造與支持我們,我們就會消失。我們沒有辦法獨立於天主而存在,就像胎兒沒法獨立於母親而存在一樣。即使胎兒沒有意識到母親的存在,但母親給予生命、支持生命的真實性仍然不會改變。我們和天主之間的關係也是如此。

        那些偉大的哲學家和神祕家常常試著告訴我們這個事實。我記得有一次和一個比利時藉的道明會士,揚
瓦格拉夫(Jan Walgrave)談話。當我們談到艾蒂安吉爾森(Etienne Gilson)的存在概念時,瓦格拉夫問我一個問題:「你曾經坐在公園的長椅上,看著一棵樹,想著它的存在,並且問自己:『為什麼這裡會有一棵樹,而不是什麼都沒有?』」

        我誠實地回答他:「沒有。有時候我對事情的發生會有疑問,但是,老實說,我沒有這麼深地去思考為什麼會有一棵樹在這裡,而不是什麼都沒有。」

        他溫和但明白地告訴我:「那麼,你不是一個真正的哲學家。你可以研究哲學,而哲學也會幫助你,但你不是一個『哲學家』。一個真正的哲學家總是在問問題。一個真正的哲學家沒法不在看到一棵樹時自問,『它為什麼在這裡?』看見一棵樹,或是任何其他的東西,就像在看一段舞蹈...不可能只有舞蹈,卻沒有舞者在跳舞。你看到的每一樣事情都必然產生這個問題:『為什麼會有它,而不是什麼都沒有?』每一天,當我坐在公園的長椅上時,我都會自問:『為什麼會有它,而不是什麼都沒有?』更深地來看,『什麼都沒有』解釋了自己,『什麼都沒有』支持了自己。吉爾森了解這個事實,而這也是基督宗教的創世觀。天主仍然在創造這個世界,這個世界沒法獨立於祂而存在。因此,看見這個世界,也就看見了在這個世界表象之下真實的存在,天主。」

        他的概念比起巴羅斯的圖像更有哲學家的味道,但他們說的是同一件事。我們是嬰兒,天主是孕育我們的母親。我們缺乏對祂的意識並不會折損祂存在的真實性或重要性。天主不會因為我們沒有想到祂而消失。不會因為一個人是無神論者或是不可知論者,他就能殺了天主。尼采的觀點,無神論者或不可知論者只會使他們的自我認識陷於貧乏而已。

        最大的功能,就是使我們更意識到我們和天主之間創造、期盼和愛的關係。這些關係早在我們意識到之前就存在了。天主正在孕育我們,不管我們知不知道這個事實。而祈禱,就是為了學著去認識這個事實。而祈禱更深的意義,是如同巴羅斯說的,學習去認識這位如同母親一樣的天主,祂那願意將自己給予孩子,深沈的愛與渴望。

原文出處  http://ronrolheiser.com/the-reality-of-god/

2022年2月6日 星期日

跟隨耶穌⎯依照文字還是隨同聖神?



榮・羅海瑟 Ron Rolheiser

        在教會內工作與生活多年,我發現多數我遇到的人都是誠實、積極投身的,多數時候散發出信仰的正能量。大部分積極參與教會的弟兄姊妹都不是偽君子。然而,在教會生活中最讓我不安的,是我們中很多人的生活充滿了怨懟、憤怒、嚴苛、批判,特別在那些我們積極擁抱的價值觀上。

        這個狀況首先由盧雲提出來。他很難過地說,他在教會及牧靈現場真的遇到很多易怒、常常抱怨、理想化的人。好像在教會中,每個人都會為了某件事情而生氣。更嚴重的是,在教會中,我們太容易將自己的憤怒以先知之名合理化,把它當作熱忱擁抱真理和道德的表現。

        這些人的邏輯是這樣的:正因為我真的很在意某個道德、教會或正義的議題,所以我難免會變得有些神經質、憤怒、自以為是、對人嚴厲。而且這些教義或道德的議題非常重要,因著堅持這些真理而讓自己的心靈變得易怒和刻薄也只是剛好而已。

        所以藉著給它一件先知的外衣,我們將自己的憤怒合理化,把自己當作天主、真理和道德的鬥士。而事實上,我們是在抗拒面對我們內在的創傷、不安與恐懼。因此,即使整個教會的組成分子都和我們一樣,是真誠渴望活出耶穌的福音,努力跟隨耶穌基督的,我們眼中看到的仍然是「罪人」、「危險的相對主義者」、「新世紀的異教徒」、「宗教怪咖」,更多的是「迷失的靈魂」。但我們從來沒有好好想過,這種對人的判斷又對我們的靈魂健康,對我們的門徒身份造成了什麼影響。

        大家不要誤會我的意思。真理並非相對的,道德議題也很重要,而正確的真理與適當的道德,就像被敵人包圍的王國一樣,需要被保護。但並非所有的道德判斷或教會教導都有相等的重要性。

        但那些沒有被放在首要地位的真理,卻給了我們一個藉口,合理化我們的憤怒。我們必須捍衛真理,捍衛那些沒法保護自己的人們,並且擁護教會的傳統。但是正確的真理與道德並沒有讓我們成為耶穌的門徒。那什麼才能呢?

        使我們真正成為耶穌門徒的方式,是在祂的聖神內生活,而且這不是一個模糊、不具體的抽象概念。如果我們想要找到一個辨別基督徒的公式,他就該去看看迦拉達人書第五章。在那裡面,聖保祿告訴我們,我們可以依照肉性生活,也可以依照聖神生活。

        當我們生活在憤怒、怨懟、判斷近人、黨爭及拒絕寬恕中,我們就是靠著肉性生活。當這些充斥了我們的生活,我們就不能欺騙自己,說自己在聖神內生活了。

相反地,當我們的生活充滿了仁愛、喜樂、平安、忍耐、良善、溫和、忠信、柔和、節制,我們就生活在聖神內。如果這些特質不在我們的生命之中,我們就不該繼續幻想自己是生活在聖神內,即使我們對真理、教義及正義充滿熱忱。

        接下來我要說得有點殘酷,但或許不說更殘酷:有時候我在那些一位論者(Unitarian)、新世紀信徒、巴哈伊(Baha’i)教教徒身上,比我們教會中很多對教會與道德議題採取堅定立場⎯那份確信中卻充滿嚴苛與怨懟⎯的信徒身上,看到更多仁愛、喜樂、平安、忍耐、良善和溫和的果實。如果我能夠選擇我的近人,甚至,選擇和我一起分享永生的人,這個自由有時會讓我內心衝突不已:誰才是我真正的信仰伙伴?是那些為了耶穌、為了達成目標,憤怒的狂熱份子?或是那些被視為立場模糊或新世紀異端的溫柔靈魂?在末世來到時,誰才是真正的基督徒?

        我想,我們需要更留意自己對其他宗教及道德觀點憤怒、嚴苛、排斥及輕蔑的態度。如同美國詩人多瑪斯・艾略特(T. S. Elliot)所說的:最後的誘惑,同時也是最大的背叛,就是為了錯誤的原因去做對的事。我們可以繼續自己對真理及道德的堅持。但我們憤怒及嚴苛地指責那些不和我們同一掛的人,卻會使我們被排除在天父的家門外,如同耶穌的比喻中,那個蕩子的哥哥一樣,對天主的仁慈及那些被仁慈對待的人,充滿怨懟。

原文出處  http://ronrolheiser.com/following-jesus-according-to-the-letter-or-the-spirit/

總是匆匆忙忙


榮・羅海瑟 Ron Rolheiser

        匆忙是我們的敵人。它使得我們身處壓力之下,讓我們的血壓飆升,使我們失去耐性,更容易因著意料之外的事而受傷。最重要的,使我們對他人的需要視而不見。

        1970年代,普林斯敦大學曾針對神學院的學生,進行過一個心理實驗,來探討一個人對於助人工作的投身,是否會影響他在面對真實的情境時,做出符合其價值觀的抉擇。他們設定了一個情境:實驗者在辦公室和受試者進行會談,結束時,要求受試的神學生馬上到校園另一頭的教室上台演說。但是時間非常緊迫,使得這些受試的神學生得要趕快往下一個教室去。在路上,每個受試的神學生都會遇到一位扮演需要幫助的實驗者(如同福音中那個慈善的撒瑪利亞人的比喻)。這個實驗就是要看看,這些「撒瑪利亞人」會不會停下腳步來幫忙那個需要幫助的人。結果會如何呢?

        大家也許會想,這些立志投身於助人工作的神學生,應該會比一般人更願意停下腳步,去幫助需要幫助的人。但結果並非如此。想要成為撒瑪利亞人,並沒有對他們在此情境中的反應造成影響。影響他們選擇停下腳步去幫助受困的人,或是繼續往前走的因素,是他們是否處在匆忙的情境之中。如果他們趕著要去做某件事,他們就比較不會停下腳步;但如果他們沒有時間的壓力,就比較會停下來幫忙。

        這個實驗的主持人做出了幾個結論:首先,當我們的生活步調愈來愈快,道德感就變成了一個高不可攀的訴求;其次,面臨時間壓力的情況下,我們就比較不會用道德的眼光看待當下的處境。根本上來說,當我們愈處在匆忙的狀態中,我們就愈不會停下腳步去幫助需要幫助的人。匆忙與倉促比起其他因素,或許更會阻止我們成為一個慈善的撒瑪利亞人。

        從我們自身的經驗就可以驗證這個理論。我們努力想要撥出時間給家人,給天主,給需要幫助的人,這些都跟時間有關。我們總是太忙、太有壓力、太匆促、太心急,讓我們沒法停下腳步,幫忙別人。有個作家曾經對我說,她在臨終前最懊悔的事,恐怕不會是自己違反了哪一條誡命,而是她好多次忽略了孩子的需要,跨過他們到書房去寫自己的文章。同樣的事也發生在我們的生命之中。我們常去譴責今日世界世俗的主流價值,忽略了家庭的重要。但事實上,所有導致家庭破裂的因素中,最嚴重的恐怕是來自工作的壓力,使得我們持續處在緊繃的狀態中,永遠是那麼地匆忙,日復一日地跨過我們的孩子,趕著完成工作上的要求。

        當然,我親身體驗到匆忙帶給我的是什麼。我永遠都處在壓力之中,永遠匆匆忙忙,永遠想做更多,也永遠越過那些請求我幫忙的人與事,趕著去完成我自己的工作。身為一個神父,我可以合理地解釋,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人靈的益處。有時我也會安慰自己,我這種忙碌與匆促的態度正是從我的父母那裡遺傳來的。他們是一對完美、高尚、充滿愛的父母,但他們常常管了太多的事。回應太多的需要是一種吊詭的美德。

        這也難怪所有正統的靈修作家,即使沒有看過普林斯頓大學的研究報告,也會嚴正地警告過度工作的危險。真的,匆促與忙碌的壞處,早已經寫在聖經的第一章:天主邀請我們工作六天之後要有一天的安息日。當我們處在匆忙之中,我們眼睛就只看得見自己的事,而看不見別人了。

        正面來看,相對於懶惰而言,忙碌的人可是勤奮多了。至少,那些積極的人不會一起床就開始煩惱,午餐前的時光要如何度過。這些人的生活總不缺乏目標。同樣的,忙碌可以塑造出一個能夠得到肯定與讚賞,有生產力的人。即使這個人總是跨過自己的孩子,來到辦公室。在這一點我也有豐富的經驗:透過我的工作,我得到很多的肯定,即使我也必須承認忙碌與壓力使得我經常沒法當一個慈善的撒瑪利亞人。

        俗話說:欲速則不達。匆忙同樣也會遮蔽我們靈性與人性的眼睛,讓我們喪失憐憫的能力。

原文出處  http://ronrolheiser.com/always-in-a-hurry/

靈修與第二人生


榮・羅海瑟 Ron Rolheiser
        希臘小說家尼可斯・卡山札基(Nikos Kazantzakis)曾到阿索斯山(Mount Athos)拜訪一位老神父。有一天,他問老神父:「神父,你現在還會跟魔鬼爭戰嗎?」老神父回答他:「不,我年輕時確實常與魔鬼爭戰。但現在我老了,累了;魔鬼也老了、累了,懶得和我爭戰了。我不理牠,牠也不理我。」「那這樣,你的生活豈不變得平安自在?」卡山札基說。「喔,不!」老神父回答說,「情況更糟。現在我得和天主爭戰。」

        有人曾這麼說,我們的前半生花在與魔鬼爭戰(就是第六誡「不可姦淫」所說的),後半生則與天主爭戰(第五誡「不可殺人」所表達的)。雖然這個說法確實表達了某種實情,但太簡化了。除非我們用比較寬廣的眼光來定義「魔鬼」,把牠視為未被馴服的青春活力:情愛(eros)、不安、性徵(sexuality)、親密帶來的痛、追求成就的渴望、尋求符合道德的理由、尋根的渴望、渴求陪伴並找到稱為「家」的地方。

        在我們年輕的時候,要想與我們的內在烈火和平共處,是件不容易的事。我們需要建立我們的自我認同,為我們自己尋求親密、意義、自我價值,從不安中平靜下來,並且找到自己的家。在我們離開原生家庭後,我們可能要花費五十年的光陰,讓我們能再次回到「家」。

        好消息是,一般來說,我們最終會找到的。在我們到了中年,或者說是中年晚期,我們會達到神秘家說的「成熟」(Proficiency)狀態⎯平安;使我們夜晚能安然入眠,白天可以全力以赴的統整性徵;一種自我價值感;根本上的無私態度。我們已經找到家了。在這個家,如同在我們青春期之前一樣,我們再次感覺到自在,可以滿足地接受一路走來的旅程,儘管精彩無比,也同時充滿了不確定的焦躁。我們好像再次回到年輕時光,只是不想再經歷一次內在的不安。如同卡山札基遇到的那個老神父所說的,我們已經厭倦了和魔鬼爭戰,牠也不想和我們鬥了。我們現在可以和平相處。

        那接下來,我們要從這個家往哪裡去?美國詩人多瑪斯・艾略特(T.S. Eliot)曾說:「家是你出發的地方。」對於中年的我們,這是個真理。

        第二人生如同前半段一樣,是一個旅程。只是如同我們所經驗到的,第一人生的重點在於尋找自我認同、意義、自我價值、親密、根、坦然接受自己的性徵。第二人生的目的不同。如同約伯書中的經典名句:「我赤身脫離母胎,也要赤身歸去。」(約一21)

        我們要去哪裡?到與天主同在的那個永遠的家。要到那個家,我們首先得要放下我們在第一人生所得到,用以證明自己是誰的身外之物。第二人生跟第一人生的靈修課題非常不一樣:放手,走向約伯所說的赤身裸體。

        那是什麼意思?我們要放下什麼?

        首先,最重要的,是放下我們的創傷與憤怒。第二人生最重要的靈修功課就是寬恕⎯寬恕別人、寬恕自己、寬恕生命、寬恕天主。到了中年,我們的生命或多或少都帶著一些創傷,從來沒有過著我們夢想的生活。總有些失望及憤怒停佇在我們的心頭,除非我們發現它們並學會寬恕,否則我們將會懷著怨懟死去,無法享受天堂的盛宴。

        其次,我們得要擺脫佔有、成就、身處舞台中心的欲望。第二人生的功課是要成為一個安靜、祝福別人的祖父母。不再需要成為別人注目的焦點,反而能單純地陪伴孫子孫女成長,並且樂在其中。

        第三,我們要學會跟這個世界及我們所愛的人道別。如同年輕時活力充沛的我們,給予所愛的人自己的生命。現在,我們要給予他們我們的死亡,這個最後的禮物。

        第四,我們需要放下對能幹、聰明的要求,變得像「神聖老叟」(holy old fools)那樣簡單,單單只為天主對我們的愛作證。

        最後,我們需要愈來愈沈浸在安靜,這個天堂的語言之中。神秘家艾克哈特(Meister Eckhard)曾說:「沒有什麼能像安靜那樣肖似天主。」中年的功課就是開始了解並進入安靜之中。

        這是一個辛苦的過程。煉獄(Purgatory)不是什麼奇特的地方,天主教教義相信在天國和地獄之外,有這麼一個地方。那是成熟靈修的核心部分,如同約伯告訴我們的,天主永不放手的擁抱,是唯有在我們學會放手之後,才能完全經驗到的圓滿喜樂。

原文出處 http://ronrolheiser.com/spirituality-and-the-second-half-of-life/

2022年2月5日 星期六

我們為何要祈禱?


貝姬・埃爾德雷吉 Becky Eldredge 

        如果我們跟天主祈禱,可能會得到「不」的回應,那我們為什麼要祈禱?我相信,我們每個人都可以有一長串的理由:

  • 我們相信天主。
  • 我們想要加深與天主之間的關係。
  • 我們感謝並讚美天主賜給我們生命的禮物。
  • 在我們痛苦的時候尋求安慰。
  • 祈求我們所需要的一切。
  • 為別人代禱。
  • 我們想要知道和天主的關係之間發生了什麼。
  • 分辨天主對我們的計畫。

        即使有這麼多的理由,我還是懷疑天主為什麼要我們祈禱。即使我確定很多人可以想出比我更好的答案,我還是願意跟大家分享我自己的想法:

  • 天主渴望和我們有關係。
  • 天主想要我們全部的生活,祂希望我們和祂之間的關係,也能轉化我們做事的方式。祈禱會轉化我們的心,使我們的所做所為反映出天主的容顏。
  • 天主希望我們承認對祂的依賴。當我們能這麼做時,我們表現出對祂的信任,並承認祂是我們的創造者,有著超越我們想像的力量來完成一切事。

        你覺得呢?你為什麼祈禱?你認為天主為什麼希望我們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