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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羅海瑟 Ron Rolheiser
我們的生命永遠得不到期待的尊嚴、夢想的完成、理想的實踐,就如同我們的表達能力永遠沒法讓別人完全了解我們豐富的內在。在我們每個人的內在,總是有一個受挫的藝術家、音樂家、詩人、作家、運動員、政治家、愛人和聖人。問題從來不是「我受傷了嗎?」而是「我哪裡受傷了?」
因此,我們都揹負著許多失望、挫折和悲傷的記憶。在我們裡面,我們真正感受到的,是那種受傷的自尊。但那不是件無足輕重或糟糕的事。在創造我們的時候,天主就已經把尊嚴放到我們的存在裡面,也讓我們感受到那份尊嚴。我們有偉大、美麗,以及永不甘於平淡的心智與夢想。在其中,我們直覺到它的神聖、宏偉和奧秘。所以我們不輕易地接受限制、羞辱、拒絕和失望。我們也不輕易地接受罪成為我們生命的本質。我們感到受傷,但那傷害對我們有益。
當我們對那些曾經深愛的人與事物,甚至是天主和信仰,感到冷漠時,那常是因為我們想要保護自己內在受傷、受挫的自尊,盡力維持它的完整。
盡管這樣的反應可以理解,但那依舊不是一種給予生命的方式。那是什麼意思?
我們可以拿我們受傷的自尊怎麼辦?失望呢?嫉妒呢?被虧待呢?當這些感受讓我們變得愈來愈冷漠、苦毒、憤怒、小心眼時,我們該如何是好?當我們陷於罪惡之中,背叛了自己的尊嚴和夢想時,又該怎麼辦?
人們很容易本能地否認、欺騙,假裝自己內在風平浪靜。所以當別人問我們「你好嗎」的時候,我們也會自然地回答「我很好」⎯即使在我們的心正淌血、嫉妒暴錶、臉色難看、眼神憂傷、自尊低落、雙拳緊握之時,依然會如此回答。
每當我們否認自己受傷的時候,我們就為自己預備了培育苦毒、憤怒、小心眼、冷漠的土壤。當我們不承認並接納自己的創傷和挫折時,我們自然而然地會武裝自己,讓自己的身體繃緊,心變得冷漠,思想更固執。我們的心不再柔軟和給予生命,轉而變得苦毒,為自己建造一個硬殼,保護受傷的自尊。這好像是我們唯一能讓自己活下去的方法。
但我們還有另一個選擇⎯哀悼、流淚、哭泣。我們可以為自己的失落而哀悼,盡情地為自己的痛苦流淚,這可以融解我們內在因著保護而築起的圍籬,讓我們真實地面對被打碎、不完整、失望、遠離夢想所帶來的痛苦。當我們哀悼時,我們軟化了,不再強硬,使我們的心可以面對失落和羞辱。
幾個月前,我去參加一個朋友的守靈禮。那個夜晚,他的家人準備了他生前不同樣貌的相片跟大家分享,多數都是開心的。其中有一幅特別的相片,在我心底激起了強烈的感受。相片中他牽著孫子的手,散發出一種驕傲、喜悅、快樂,而且是只有握著自己孫子的手時才會有的感受。這幅相片震攝了我,讓我想到自己的貞潔願,我永遠不可能感受這種特別深刻、神聖、純潔的喜樂;我不可能會有像他握著孫子手的相片,有著散發出這種獨特驕傲、喜樂的神情;他的生命給予他的這種深刻、神聖的經驗,永遠不可能是我的經驗。
我感受到一種突如其來的悲傷,轉身離開了教堂,無視於身旁的朋友。我的心變得冷漠、苦毒,被那些失落帶來的憤怒、對他人的嫉妒、對自己生命選擇的挫折所充滿。我也感覺到內在強烈的不安。我試著吃點東西、打電話給朋友、散個步,但一點用都沒有。直到最後,我坐下來祈禱。眼淚開始從我的眼眶中流下,我讓自己的心就這麼墜落,跌進了自己的混亂、破碎、不自在、不安和問題之中。進入自己的破碎,進入那個內在自己一直否認的地方,不是件愉快,而是可怕的事。
我很害怕,但奇怪的是,又感到平安。那時的心情雖然還是痛苦,但心不再冷漠或堅硬了。因為當我們哭泣時,我們會知道救恩不在於我們永遠都很堅強,從不示弱;而是相反的,救恩來自於承認自己的無能為力,並降服於那位能擁抱我們無助、失落、嫉妒、不安和破碎的天主。
作家卻斯特頓(Chesterton)曾說:「無法讓自己的心軟化的人,最終就會讓自己的頭軟弱。」他說得對極了。
原文出處 https://ronrolheiser.com/dealing-with-hurt-and-disappointm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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